比特幣的驚人崛起並非表示,它與其他加密貨幣代表一種新的金融形式,或現有系統的替代方案。正好相反,此事是當前金融秩序日益病態的表現,它是一種以美國為核心的日益嚴重的惡性現象。
根據《紐約時報》所述,比特幣上週的價格飆升至10萬美元以上,其他加密貨幣也大幅上漲,使加密貨幣總值達到2兆美元。《華爾街日報》估計,該資產類別的總價值為3兆美元,已然「超過萬事達卡、沃爾瑪及摩根大通的總值。」
此事使得先前傾向描述加密貨幣為某種騙局的所謂主流媒體,讚揚加密貨幣價格飆升是未來的浪潮。
一如《紐約時報》評論道:「比特幣漲至10萬美元,彰顯它在全球經濟體系中,無可否認的地位。虛擬貨幣現已成為金融市場的主打產品,受到華爾街巨頭與業餘投資者的歡迎。」
極力推廣加密貨幣交易的公司FTX於2022年底倒閉,其所有者班克曼弗里德(Sam Bankman-Fried)因詐欺遭起訴,隨後遭定罪,此事使比特幣經歷一場崩跌。僅在兩年前,比特幣的價值約為16,000 美元。
從那時起,比特幣就經歷驚人的崛起。它始於去年1月,當時美國監管機構允許主要資產管理公司和金融公司建立與加密貨幣掛鉤的金融產品、指數股票型基金(Exchange-traded Fund,ETF)。
加密貨幣最初被視為是現有金融體系的替代方案,允許在銀行和監管機構的管轄範圍之外進行交易。因此,它與主要銀行與金融機構的聯繫相當有限。不過現今大不相同。
如同英國《金融時報》近來的文章指出,自從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又稱為證監會)同意比特幣的ETF以來,「加密貨幣與金融體係其他部分的往來,變得更為密切。而且金額頗為可觀,貝萊德最近推出的ETF已經籌集到龎大的480億美元。」
隨著川普當選美國總統,宣布希望打造美國成為「地球的加密貨幣之都」,甚至設立一個基金投資比特幣,作為政府金融儲備的一部分,比特幣因而得到進一步的推動。
川普在競選期間加強加密貨幣的使用,其後又任命一系列加密貨幣倡導者與業者擔任他政府的重要職務。
在任命盧特尼克(Howard Lutnick)擔任商務部負責人、馬斯克(Elon Musk)擔任「政府效率部」(the 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 共同負責人後(該部縮寫為DOGE,與馬斯克自己的加密貨幣代幣相同),他宣佈加密倡導者阿特金斯(Paul Atkins) 將領導首席監管機構證監會,以取代即將離任的證監會主席根斯勒(Gary Gensler),根斯勒被視為加密貨幣的眼中釘。
川普描述阿特金斯為「常識性法規」的領導者,這是廢除現今殘存的管制措施的代稱 。阿特金斯向來對上市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the Public Company Accounting Oversight Board,PCAOB)持批評態度,該委員會負責監管會計師事務所,並受證監會的監督。
上市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顧問小組成員特納(Lynn Turner)告訴英國《金融時報》,這項任命可能是該組織最慘的結果,只遜於「原子彈擊中他們的大樓」,
在宣布這項任命時,川普以加密貨幣為焦點。他在社群媒體所發表的文章表示,阿特金斯認識到「數位資產與其他創新,對讓美國比過去任何時候更為偉大,至關重要。」
川普隨後宣布,加密貨幣狂熱支持者當選副總統范斯(James David Vance)的助手斯萊特(Gail Slater)將擔任司法部反壟斷部門的負責人,此舉受到企業和金融利益集團的歡迎。
川普的宣布與任命案使比特幣迅速上漲,自11月5日大選以來,比特幣已上漲超過50%。
最重要的是,《金融時報》稱之為「機構資金正在推波助瀾。自 1 月份獲得監管機構核可以來,包括貝萊德(BlackRock)與富達(Fidelity)在內的主流資產管理公司所營運的加密貨幣的ETF,已投入數十億美元。」
據報導,包括退休基金在內的其他資產管理公司,也在投資加密貨幣。
在掌握這種現象的重要性時,關建之事在於要集中關注基本問題,而非受到比特幣的崛起,乃至於一夜獲得巨富之事所惑。
無論比特幣上漲幅度有多大,而且可能還會再上漲,基本事實不會改變。比特幣是一種既無內在價值,又不產生收入流的金融資產。其他金融資產,例如持有的商業房地產和公司債務,歸根究底都依賴於產生利潤的實體資產。
比特幣交易的利潤僅由其價格上漲產生,除此之外別無理由。只要資金持續流入加密貨幣市場,比特幣的價格就會繼續上漲。
自1920年代龐茲(Charles Ponzi)以自身的名字命名此類操作以來,許多事情都發生變化。但從任何定義來看,加密市場都是個龐氏騙局,一如所有的這類騙局,皆是在持續運作時,獲得大量資金。
最新一輪飆升的意義在於,此事並非由流氓業者、異數行為者與個人投資者所推動。而是名符其實,現今由世界上最強大的金融機構與資本主義國家所支持的龐氏騙局。這在經濟史上,前所未見。
它的發起人有時喜歡聲稱,它確實在所謂的區塊鏈技術面擁有真正的基礎。但這項技術的潛在收益,與號稱以此技術為基礎的加密貨幣的興起,毫無關係。
這是顛倒錯亂。
當比特幣由化名中本聰(Satoshi Nakamoto)的創始人於2008年一篇文章中首次提出時,推崇它為一種毋須依賴傳統銀行體系,並且不受國家控制的付款方式。
如今,川普提議建立國家比特幣儲備,使比特幣的價格一飛沖天。也就是說,比特幣本應繞過的國家,將成為比特幣的基礎之一。除大體用於犯罪活動,比特幣作為所謂替代貨幣的角色,並未實現。
一如《華爾街日報》在近來的文章所言:「比特幣如今幾乎從未被用作支付方式,而這是中本聰最初所設想的用途。支持者反而認為,這是一種『 數位黃金』 ,用於儲存貨幣價值和對沖通貨膨脹的方式 。」
但所謂的「數位黃金」與真正的黃金有著根本的差別,並非會發光的就是黃金。由於投機行為,黃金價格出現波動。但黃金作為人類勞動生產的商品,確實體現價值。比特幣價格的上漲,完全是更多資金(即比特幣原應該繞過的資金)流入加密貨幣市場的結果。
比特幣不僅欠缺內在價值,而且經由複雜的電腦計算挖礦的過程,極具破壞性,並造成浪費。據估計,數萬台電腦所創造新的比特幣,消耗全球電力需求的0.9%,大致相當於澳洲每年的能源消耗量。
在華爾街金融機構的干預推動下,比特幣價格近來上漲之於整個金融體系的穩定,影響重大。兩年前FTX下跌時,對整體的金融市場影響並不大。從那時起,情況發生明顯變化。
正如華威商學院研究員沃克(Martin Walker)在英國《金融時報》所做的評論:「歷史告訴我們,關於金融危機之事就是,風險總是在監管機關似乎從未預期的領域積累,繼而爆發。金融體系中的缺陷不必然顯而易見……加密貨幣金融規模如此之大,現在肯定存在總體風險……此事既危險又鮮為人知。」